欧博体育欧博体育欧博体育天津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天津仲裁委员会仲裁员暨民法专委会副主任、《中国科技法律评论》执行主编

　　“乱花渐欲迷人眼”“三月乱穿衣”，字面说的好像是天气，其实却是暗示人们：春天到了，一个时尚的季节来了欧博体育！

　　时尚是在温饱之外，人们对更高生活品质追求的体现，既追求视觉的美，又追求精神的惬意和提升。简言之，时尚就是人们对幸福生活的追求，与新质生产力、高质量发展相符。

　　随着我国市场经济的长足发展，时尚产业也大规模增长。据统计，2021年，中国时尚潮流市场规模达17310亿元，2024年，估计约17820亿元。

　　与之对照，2024年，国内生产总值为1349084亿元，也就是说时尚潮流市场规模占GDP的1.3%。当然，这个统计针对的是狭义时尚，如服装、首饰、提包手包等。就广义而言，更多产品与时尚有关，如具有时尚设计的腕表、手机、汽车等等，如此则“时尚”二字会涉及更巨大的产值。

　　有利益处便有搭便车者的出现和对权利的追求。优雅的服装版型、别致的首饰和珠宝、炫目的奢侈品品牌及其经典设计，总会成为模仿的目标。知识产权则是反制的利器。

　　时尚产品的知识产权保护，首当其冲是品牌。“品牌”不仅是指作为商业标记的“商标”，而是指与产品来源或者具体产品相关的整体形象及其所负载的商誉。因此，对时尚品牌和产品的知识产权保护是一种立体的、全方位的保护。首先是商标保护，即有关品牌的注册或非注册商标。对于成熟的时尚品牌来说，其商标无论注册与否，往往足可以寻求“驰名商标”保护的。但是，商誉的构建和承载不仅在商标上，还包括商品的名称，企业的名称，产品或者服务场所、生产制造场所、销售场所的整体形象，也就是产品或者有关场所的包装、装潢等，这些是反不正当竞争法的保护对象，即广义的商业标记。在信息化、数字化时代，这些产品和场所还有其数字化的体现，如域名、网站的名称和其具体呈现，例如网页的设计等，这些同样是反不正当竞争法保护的对象。

　　对于产品的具体设计，诸如腕表、首饰、对时尚女性“包治百病”的手包、提包等设计，皆可因其新颖的设计申请外观设计专利保护，或因其独创性而成为著作权保护的对象，或者同样作为产品的装潢受到反不正当竞争法的保护。

　　商业标记和产品设计可能在两个方向产生交叉和融合。一方面，以商标为主体的商业标记本身的设计，也可能成为外观设计、著作权或反不正当竞争法保护的对象；另一方面，产品本身的设计，或因其高度的独创性，或在经过长期使用产生一定的市场影响之后，包括经过外观设计专利的长期保护之后，可能产生对商品来源的识别效果，从而成为“有一定影响”的商品包装、装潢或者具有成为商标包括立体商标的潜质。例如，在美国的商标和反不正当竞争实践中，Christian Louboutin的红底高跟鞋，自1992年面世以来受到时尚界和明星的疯狂追捧，具有很高的知名度和辨识度。2007年3月27日，Christian Louboutin向美国专利商标局申请注册红底高跟鞋商标，2008年获准注册。

　　不过，时尚的重要特征之一是创新和更新换代迅速，有时候简直可以说转瞬即逝。快节奏的更替，如果要寻求知识产权保护，我们自然而然会想到其效率和必要性如何。其实早有学者发现，例如欧博体育，哈耶克(F.A.Hayek)就在《致命的自负》中指出，对于一些创新和更替迅速的领域，如时尚、食品、体育运动等领域，创新的速度是在竞争中制胜的更关键因素，而不是阻止他人模仿；相反，某种程度来说，模仿是创新的基础，这些行业也并没有因为模仿而丧失创新的活力。这一点可能是我们在考虑如何对时尚产业进行知识产权保护所要考虑的，不仅立法者要考虑，市场主体同样也要考虑。例如，作为电动车和可回收火箭的技术领先者，马斯克领先的主要手段是其快速迭代的创新，而不是知识产权制度对后来者的阻碍作用。相反，更多市场主体参与的更大规模的市场由于有助于形成更加完善的生态，最终对其更加有利。

　　无论如何，笔者认为，对于更迭迅速地时尚产业的知识产权保护，除了注册商标之外，要更加重视自动获权一类的保护，例如，著作权、非注册的商标（商业标记）、反不正当竞争法上的权益等，在某些法域还存在非注册的外观设计。对于需要经过审查和授权程序的知识产权，则在考虑诸如产品生命周期、创新的基础性/关键性等因素的情况下，在必要的时候才需要使用，例如，具有某种程度实质性审查（尤其是例如在中国）的外观设计。即便完全形式意义上的登记，例如，版权登记，大规模、高频度的登记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负担，与其如此，还不如市场主体本身注意保存有助于著作权确权的证据，如创作的过程和有关资料等。此外，电子存证手段比起传统的著作权登记，更为方便且更有自由度，可以作为自己保存证据与官方登记之间的替代选择。

　　不过，对于时尚潮流中最为重要的服饰设计，由于其首要功能不可避免仍然是蔽体、御寒、遮阳等，其在多大程度上可以得到著作权或者外观设计的保护，在个案中仍然不乏争议。在典型情况中，服饰的审美功能可以与实用功能良好区分，并具有比较明显的独创性；而在一些非典型情况中，区分就比较困难，独创性存在争议。在这种情况下，虽然也不保护纯功能设计，但允许与功能存在一定程度关联的外观设计，可以起到一定的弥补保护空缺的作用。

　　时尚不仅是求新求变，其同时也是人们精神面貌的体现和追求，是一个人群内在精神和文化习惯与传承的外化。因此，在时尚圈，无论在短期还是在长期的尺度上，都存在潮流的嬗变和轮回，这也成为时尚设计和潮流起落的灵感。这在短期尺度上会产生不同时期设计师之间的权益保护问题，在长期尺度上就引出了时尚与传统文化的关系，以及传统文化或者文化遗产的传承、保护、挪用与惠益分享话题。

　　例如，时尚设计师曾经设计了紫禁城主体、青花瓷主题等的时装。其中是否存在故宫博物院（或者国家）、景德镇对有关建筑形象或者图案设计的权益？包括类似于“保护作品完整权”的保护文化形象不受歪曲的权利，以及惠益分享权益？尤其是如果对时尚产品拥有权益的主体，与所借用的文化元素的主体在空间、时间或者文化上具有较远距离的情况下，这种冲突尤其容易产生，前几年的马面裙风波即为一例。下为与时尚有关的两件知识产权趣事。

　　2014年，海蒂·拉玛（Hedy Lamarr）与Kathleen O’Malley法官和Jeffrey Samuels教授一起，入选知识产权名人堂（IP Hall of Fame）。2015年11月9日，谷歌网站以其首页的谷歌涂鸦纪念她的101岁诞辰。这些身后的荣誉，源自她的美国发明专利US2293387对如今的移动通信基础架构，尤其是其中的WIFI，所作出的重大贡献。而她的身份，不仅是一名发明人，而且是一位电影明星。

　　她的构成WIFI基础的发明，与其艺术生涯是有关的。这一发明是在二战之初，目的是避免鱼雷的无线电导航系统扰。尽管美国海军直到20世纪60年代才真正采用该技术，但该发明的原理已融入蓝牙和GPS技术，也构成后来WiFi的基础。该发明之所以与拉玛的艺术生涯有关，是因为钢琴的乐音与无线电一样具有变化的频率。某次，拉玛听到她的钢琴家朋友乔治·安塞尔的琴声，灵光乍现，忆及她第一任丈夫曾与官员们谈起遥控鱼雷很容易被相同频率的信号干扰而失去目标，想到，如果改变键盘可以改变声音，那么改变无线电信号频率同样可以改变信号。安塞尔则帮助构想了具体的实施方法——他曾在1926年的《机械芭蕾》中使用由滚筒驱动的16架自动演奏钢琴——受此启发，他们提出在鱼雷接收器和舰船上的发射器内安装具有对应编码的读写器，两者同时运转调整频率，即可完成跳频扩频，使敌人难以识别和干扰鱼雷遥控信号。

　　人们可能认为，如今颇为流行的电动滑板车似乎要在容量强大的新型电池出现以后才有可能。但实际上，早在1916年，就有与如今类似的电动或燃油滑板车行走在英国的大街上。曾有女权主义者诺曼夫人，脚蹬一辆燃油滑板车，拍下了优雅时尚的照片。

　　经考证，其所蹬踏的滑板车Autoped，是美国第一款大规模生产的动力滑板车，于1915年上市。这种滑板车有燃油和电池两个版本，诺曼夫人拍照的是其中的燃油版。如此来看，1985年上映的美国科幻电影《回到未来》（Back to the Future）中的动力滑板车就并非十分奇异的想象，只不过电影中的滑板车会悬浮而已。

　　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拥抱技术的进步就是一种时尚，例如，人们会争相购买最新款的手机。诺曼夫人的动力滑板车，在当年无疑也是十分时髦的产品。